作者：糖果字数：58000
第一章
她总是偷偷地在看着他。
上学的时候，拥挤的公车上，她会刻意挤到离他只有三、四步的距离外，隔着课本偷瞄他惺忪的睡脸；上体育课的时候，她老是心不在焉，偷眼瞧着他在篮球场的另外那头正跨步飞跃上篮的动作；放学的时候，她时常会坐过站，因为舍不得离开那辆有他在的公车……
她暗恋他将近两年半的时间，从高中一年级时的开学典礼中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一直到现在高三上学期都已经结束了，她依然还是只敢躲在一旁偷偷地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何东沅，明实中学三年三班，座号三号，身高一七七公分，体重五十五公斤，天蝎座Ｏ型，没有女朋友。
这些讯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很容易就可以查得出来，夏瑶比较感兴趣的并不是道些制式的资料，而是何东沅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并不是校园里头最耀眼的男孩子，成绩算是中等、运动神经也还可以，可能是他身边那两、三个死党都太过优秀了吧！所以何东沅的亮度总是被他那些朋友过于外放的耀眼光芒给遮掩住。
她班上的女孩子们注目的焦点总是放在何东沅的那些死党身上，夏瑶很高兴知道这一点，这代表何东沅的好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而已。
然而可悲的事是：她很可能没有机会继续再这样偷偷地暗恋何东沅。
高三上学期过了一半左右的时候，夏瑶的爸爸接到公司调职的命令，他的上司决定要派他到英国去开拓新兴的市场，妈妈舍不得让爸爸单身一个人赴任，所以把夏瑶叫去开了场紧急的家庭会议。
全家一起搬到英国伦敦去，是爸爸妈妈最希望的结果。
但是爸妈还是给了夏瑶选择，因为她只差一学期就可以念完高中的课程，学业、朋友都在台湾，她其实可以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把学业念完，再来考虑要不要到英国去念大学或是留在台湾升学。
对于一个人被留下独自在台湾生活一点自信都没有的夏瑶，反覆思考了很久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要跟着爸妈一起搬到伦敦去。
这也就代表，她的单恋即将结束。
期末考结束的这一天，放学后校门口旁的公车站牌下，夏瑶恋恋不舍的双眸紧紧盯在何东沅的身上。
就快要见不到这个人了。
她觉得心酸酸的，很难过很难过……
望着何东沅的背影，夏瑶觉得自己的视线一片雾茫芒的，好像是哭了吧！
「东沅，考完试了一起来场斗牛赛吧？」
「好耶！走。」
脱离了排队等公车的队伍，何东沅奔跑着追上前头一辆脚踏车，一蹦一跳间顺利坐上刚刚吆喝着他一起去打球的好友秋明华的脚踏车后座。
在此同时，左侧一辆公车缓缓地驶近，刺耳的煞车声响及周遭学生们杂沓的脚步声、嚷嚷声让夏瑶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她揉揉充满湿意的双眼，望着那辆载有自己心上人的绿色脚踏车慢慢消失在校门之内。
他不搭这班车回家了吗？
脚步像是自有意识般，但她前进的方向跟那些急着挤上车赶回家的学生们不太一样，夏瑶闪避着与她反方向的人群，一个人独自地循着刚刚那辆脚踏车的路线，静静地走回学校里去。
原本想趁着最后一天，将何东沅的身影牢牢记在脑海里的。
夏瑶有些埋怨地恨着那个骑脚踏车的男孩，为什么要破坏她的最后纪念。
期末考已经结束，今天是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天，也是她能见到何东沅的最后一天，寒假他们全家回到南部去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完旧历年之后，就要举家搬到英国去了。
为什么那个男孩要来约何东沅打球呢？
夏瑶边走边咕哝地怨着、怒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爸爸要被调职呢？为什么她没有勇气跟妈妈说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台湾念完高三下学期的课程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有勇气跟何东沅告白？
过去那将近两年半的时间，她高中生涯里最菁华的时刻，为什么她不曾鼓起勇气向何东沅告白？
如果她在高一时就跟何东沅告白的话，说不定现在与何东沅交往稳定的感情能够给她自信，让她有足够的勇气一个人留在台湾。
为什么。如果。
夏瑶边走边怨着自己。她的个性就是这样。胆小、懦弱又怕事，总是埋怨自己、埋怨他人，或是埋怨所有的一切。
夏瑶停下了脚步。
远处的篮球场内聚集了一群男孩子，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夏瑶走到榕树下去选了块干净的水泥地，从书包里取出手帕铺在地上然后坐了下来。
在一群男孩子里面，她一眼就可以找到何东沅的身影。
她的眼神一旦搜寻到心上人的正确座标之后，就会紧紧地跟随着他，舍不得片刻移开视线。躲在远远的树荫下偷看他打球，今天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何东沅那不特别高也不特别矮的中等身材容易令人辨认出来的原因是：他后脑勺处总是会有一撮不乖乱翘的头发；不知是不是起床后没有好好梳头的关系，那一撮微微翘起的发丝，常常成为躲在远处偷看的夏瑶辨认出何东沅的记号。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间的空隙洒在夏瑶的脸上，校园里渐渐没了学生们吵杂的声音，因为期末考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像疯了般冲出校门争相享受寒假去了，只有她这个傻子，为了能够多看一眼喜欢的男孩，一个人傻儍地坐在运动场边。
篮球场上已经分好双边队伍，啪啪啪地几下击掌声之后，三对三斗牛比赛正式开始。
运着球左闪、右闯，在一个突然的停滞后，一个高大的男孩早地拔葱地在禁区内起身跳投。
球擦到篮板弹了出来，何东沅高高跳起抢到了这个篮板球，落地后转身躲开了防守球员的抢夺，脚步移动快速的他在禁区中又闪过了另外一个对手后，右手一勾站在篮框底下勾射擦板得分。
「哇！好厉害噢！」夏瑶忍不住开心地拍起了手，坐在太阳晒不到的榕树下替何东沅欢呼起来。
可能是画面太过突兀显眼或者是欢呼的声音远远传了过去，正在比赛场中的一、两个男孩好像往她这里瞥了几眼。
夏瑶顿时僵硬地停住了动作和欢呼，她坐在这里偷看是不是被发现了？
然而他们只是看了几眼而已，场上正在厮杀的比赛血淋淋地正在进行中，只消一个闪神，操球的敌手就能轻易闪过自己的防守跨步上篮。
忐忑不安地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夏瑶发现应该没有危险，于是才安心地继续坐在原地偷看。
她真的好胆小喔！就算被他们发现了，如果可以趁机跟何东沅告白的话……
唉，她老是在想为什么和如果。
为什么怎样怎样怎样、如果怎样怎样怎样；过完农历年之后就要跟台湾这里的一切说Ｂｙｅ- ｂｙｅ的自己，就算现在跟何东沅告白了又能如何？已经确定要转学、搬到伦敦去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更改。
只会惹得自己更加伤心罢了。
最后还是只能按照原定的计画，在这最后一天里努力地将何东沅潇洒的身影记得牢牢的，就算明天之后没有办法再见到他，她还是会一直一直记得何东沅这个人……她第一次真心喜欢上的男孩子。
远处的比赛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夏瑶听见何东沅与两位死党的高声欢呼。
结束了吗？
接下来何东沅应该要到校门口去搭公车回家了吧？
可是何东沅和朋友们却在篮框底下坐着聊天，输了球的那三个人则慢慢地走出球场，往夏瑶坐着的这个方向走来。
运动场边有一排自动贩卖机及多个供学生使用的洗手台，就在夏瑶坐着的那棵榕树后方不远处，原本开始精神紧张的夏瑶，在发现那三个人的目标其实是自动贩卖机而不是偷窥的她之后，悄悄地又松了口气。
大概赌注是输球的人请喝饮料吧！那三个人投钱进贩卖机总共买了六瓶运动饮料，然后一边聊天一边打开水龙头清洗着汗湿的脸面。
隐隐约约中夏瑶听见了这样的谈话声——
「东沅那小子带了一本写真集来，等等咱们找间空教室一起看吧！」
「写真集？真的吗？哇噢……」
三个大男生纷纷发出了暧昧不明的笑声。
「是哪种写真集，东沅有没有讲？是偶像那一种的，还是咸湿有露三点的那一种？」
「我没问那么清楚，等等跟他借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三个男孩洗完脸之后拿着饮料缓缓地走回篮球场去，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夏瑶，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东沅，写真集，露三点？！
真是个令人惊讶不已的情报。
印象中能够拍写真集的女星都是身材姣好的——纤细的腰、丰满的胸部，也许，还要求得有一双美丽修长的腿，脸蛋更不用说当然是要上上之选才行……
原来何东沅喜欢那样子的啊？
以上那些想像只是夏瑶印象中的偶像写真集，露三点的写真女星她是一个也不认识的，遥望着远处那正与友人嘻笑、聊天的何东沅，夏瑶下意识地低头瞧了瞧自己发育堪称已完成的丰润身形。
纤细的腰，有。女同学们总是在私底下羡慕她的细腰，二十四腰的牛仔裤她穿起来还嫌有些大呢！
丰满的胸部，应该算……有吧？她前阵子跟妈妈去买内衣时才特地量过的，她有三十二Ｃ呢，以她的身材比例来看的话，这样子应该算是丰满吧？
至于美丽修长的腿，夏瑶低低叹了口气，没有。
对外总是号称有一五五公分的她，实际上的身高只有一五四公分而已，不被嘲笑是矮冬瓜就要偷笑了，去哪儿偷一截修长的美腿来啊？
撇开美腿先不谈好了，论脸蛋的话，她长得算是相当清秀的。细长的眉、清亮有神的双眸，笑起来还算是相当甜美的唇型，再加上及肩的一头柔顺清汤挂面直发，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的学生妹。
唉，学生妹啊……想必一定跟何东沅喜欢的型差一大截吧？
想着想着，她不禁有些自卑了起来。
到底为什么她竟如此缺乏自信呢？明明在一群女同学之中，大家都说她的条件超好的，铁定有很多男生会喜欢她，但事实上，她从来没有接过男生写的情书，也从来没有感觉到男生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过……
这就是她潜意识里会如此自卑的原因吧？
所以，她暗恋何东沅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到了最后还是只能懦弱地躲在一旁偷偷看着他，什么也不敢说。
夏瑶将脸埋进双膝间，蒙着脸不停懊悔自己如此缺乏自信，如此缺乏行动力。
突然，她听见了男孩们走近的声音。
边走边运球的啪啪声与男孩们交错在一起的谈笑声，渐渐地靠近她，夏瑶心下一惊，偷偷地抬起脸观看，发现他们经过距自己身旁大约二十公尺的那条斜坡之后，往最近的一间空教室走去。
那是一年级的教室，考完期末考之后大家兴奋地冲出学校，大概是忘了把门给锁上吧？男孩们鱼贯地进入教室，不多久就突然传出了一阵口哨及惊叹声。
他们一定是围在一起共同欣赏着那本写真集吧？
也不知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夏瑶背着书包慢慢地靠近那间教室。
明明刚刚还一直在懊恼着自己的懦弱和胆小，直到她人都站在教室的门旁边，能够清楚地听到里头的谈话了，夏瑶才突然清醒了过来般……
她干嘛要站在这里偷听？
万一被他们发现的话，她该怎么解释才好？学校里现在几乎都没有学生了，一旦被发现的话，她连自己只是单纯路过这样的藉口都掰不出来。
「哇哇哇，真不是盖的耶！」一个男声猛吞口水地直称赞着，「这个女的胸部好大喔……」
「不仅大，还很坚挺呢！形状很漂亮啊。」
「摸起来感觉不知道是怎样？」说着说着竟伸出手摸上那光滑平坦的彩色铜版纸。「要是真能让我摸一把就好了……」
「喂，小山你这个色狼，还真的伸出手来摸啊？」几个男生不约而同一起轰笑出声。「要不要干脆借你带回家去，让你躲在被子里摸个够啊？」
「可以吗？」男声充满期待地问。「东沅，你都已经拿出来给大家传阅了，想必你自己应该看腻了吧？那借我一个晚上好不好？」
既已有人不怕羞地开口要求，其余几个大男孩纷纷也开口向何东沅预约。
「我也要借，东沅，小山看完之后轮我，可以吗？」
「那明朗用完之后换我，我排第三个。」韩岳宁连忙举手预约。
见大家跟着起哄说要借，林国正慢半拍地也开口了。「我排岳宁的后面。」
「喂，用什么啊？你们不要用那么奇怪的字眼啦！」何东沅的视线轮流扫过好友们兴奋的脸。「这只不过是本写真集而已，又不是活生生的女人，你们光是这样看就能兴奋起来喔？」
夏瑶屏气凝神地将手缩在胸前，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那是何东沅的声音。
她其实很少有机会可以听到何东沅讲话，因为两人不同班、又不认识，平常能够在远处偷眼瞧见他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当然啊！难道你不会？」韩岳宁挑眉反问。
「嘿，你少假了，东沅，我就不信你没盯着这本写真集自己一个人做过……」
何东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朝友人们挥了挥手。「好啦，借给你们啦，不过还回来的时候，我可不希望看到上面留有什么奇怪的痕迹喔。」
这一本「纯粹」曾经是他老哥的宝贝收藏，但最近他好像另外又买了一本新的，叫做什么「欲语还休」，于是这本写真集就被老哥给打入冷宫啦！
上回秋明华到他家去玩，看到藏在床底下的这本写真集就顺手借了回去，今天其实不是他带写真集来学校，而是秋明华「欣赏」完了，带来还给他的。
「东沅，你放心啦，我都会准备好卫生纸，绝对不会弄脏你的书的……」
几个大男生又轮番轰笑出声，听得站在外头的夏瑶满脸通红。
他们的话题……太劲爆了吧？
原来男生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聚在一起看露三点的美女写真集，甚至一起谈论这种羞人的事……
「咦，阿秋，你不想看吗？怎么一直不讲话？这样你要排在最后了噢。」
秋明华与何东沅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骄傲地笑了出来。
「兄弟们，我跟东沅是什么交情，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那本写真集我这几天」刚用完「，所以才轮得到你们啊！」
「啧，臭小子，太可恶了你们……」游运山把美女写真一把抢了过来。「总之，现在轮到我，我要带走了。」
「走吧，期末考终于结束，咱们球也打了、饮料也喝了，回家放寒假去啰！」
听见男孩们拉动桌椅往外走的声音，夏瑶连忙闪身离开门旁躲到教室的另一边去。他们说要回去，那应该不会再往运动场这边走过来吧？若他们现在往运动场这边走的话，一定会看见她躲在这里……
站在铁制的水沟盖上，整个背脊紧紧靠在灰色的墙面上，夏瑶仿佛惊魂未定般无声喘息着，男孩们一个个走了出来，交谈的声音距离她好近，夏瑶原本以为自己躲得巧妙，却没发现自己的身形的确是藏了起来没错，却落了个右肩上的书包露在墙外。
「嘿！你一直躲在这里偷听吗？」
男孩的声音在墙的另一边响起，夏瑶觉得自己好像心脏停止跳动了般。
书包的重量突然间加大，她整个右肩垮了下来，于是身子一歪，整个人从隐身的墙后现形了出来。
六个男孩同时望着她，惊讶地瞪大双眸。
「那个……我……我……」
「你从刚刚我们在打球时就一直在偷看吧？」秋明华眼尖，指出了她刚刚坐着的位置。
游运山瞧了她一眼，记起了刚刚发生过的事。「啊，没错，刚刚我们队进球的时候，她好像还拍手欢呼了一下。」
夏瑶的脸色愈来愈红，根本找不到任何藉口的她只能一迳地低着头。
最后，将她揪出来的那个男孩又说话了。
「你是想要告白吗？这里有六个人，你想找的人是哪一个？」
男孩们围了上来，大概是看到她脸红不敢抬头的样子，几道打量的目光既直接又露骨。
「长得挺可爱的嘛！」曾明朗率先发出称读。「女孩子就是不一样，脸红起来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
其余的人又往前跨了一步，想要看清楚她低垂着脸的可爱模样。
「嘿，你们别吓到人家了……」韩岳宁自己明明是靠得最近的一个，却拼命挥手想要阻退后头的哥儿们。「看你的学号是三年级的……你叫什么名字？」
「岳宁，你的头很大耶，不要挡住我们啦！」游运山不满地从后头双手搭上他的肩头，身上的重量全压到他身上去。「人家不见得是来堵你的，你问什么问啊？啧！」
她只是偷听不小心被抓包，才不是来堵谁的，也没那个胆子告白啊……夏瑶刚想要摇头否认，那个将她逮出来的男孩又说话了。
「你再不讲清楚是要来找谁的话，我看这几个人可能要打起来了。」秋明华笑着催促。「同学，你到底想要找哪一个？」
男孩们又往前跨了一步，喜孜孜地等着她的回应。
被逼急了的夏瑶，抬起红透的脸指着那个站在后头、离她有点距离的男孩。
「他……」
何东沅讶异地瞪着女孩。她的手指向的竟然是他？
在这群好哥儿们当中，就算他再怎么自大都排不上前三名，功课好的是阿秋，小山和国正，运动神经发达的是阿秋、岳宁和明朗，人缘好擅交际的也只有阿秋、小山和明朗，不管挑哪个基准来看，他在这群哥儿们中都是比较不显眼的那一个。
而这个女孩说要对他告白。何东沅瞬间感觉到哥儿们的目光齐往他身上射了过来。
「啊，原来是东沅的货……」韩岳宁的声音透着不小的失望。「走吧走吧！没戏唱了。」
秋明华走过去将发愣的何东沅拎到女孩的面前。「那我们就不打扰啰。」
接着就吆喝着哥儿们离开，留下何东沅和女孩两个人独处。
第二章
直到男孩们全部都离开了，夏瑶和何东沅还是维持着一样的姿势面对面站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未了，还是何东沅受不住那样漫长的沉默，对着脸红的女孩挥了挥手。
「你打算就那样一直站着吗？」
既然已经指名要他留下了，好歹也对他说点什么吧？如果他也像她一样闷闷地罚站下去，眼看天都要黑了呢。
然而他的话只是让脸红不已的女孩更加低下头去。
拉开没有上锁的窗户，何东沅纵身一跳坐到窗台上去。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继续这样站着发愣感觉很奇怪，一般来说告白的程序是怎样，何东沅一点经验也没有。「快说啊！」
昨晚开夜车念书准备今天的期末考试，考完试之后又被抓去打了场球，睡眠不足的何东沅此刻精神实在不太好，偏偏女孩又像个闷葫芦般什么话都不讲，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你在耍人吗？如果没事的话那我要走了……」
一听到何东沅说要走，夏瑶连忙抬起了头，紧张又不知所措的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并不是计画好要来跟何东沅告白的，她只是在偷听他们讲话的时候被逮到了，这种时候……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见她迟迟不表态，何东沅啧了一声从窗台跳下，将书包甩上肩准备走人。
没想到他真的说走就走，情急之下夏瑶小跑步追了过去，并伸出手拉住了何东沅的书包背带。
「你等一下……」
「你到底要干嘛啦？」
怎么感觉今天自己好像一直被逼着非说些什么不可？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啊！被何东沅当面这样一吼，夏瑶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们刚刚在看写真集啊？」
女孩如此直接的问题让何东沅跟着也脸红了起来。
这家伙好像从一开始就站在外头偷听了，那么刚刚他与那群哥儿们之间的对话她不就全部都听到了？
看到何东沅的脸突然间涨红，夏瑶想到他们看写真集时讨论的话题，什么谁先用、谁又排在后面用，什么准备卫生纸、别弄脏之类的……下意识夏瑶就吐出了这样的批评，「变态。」
「你说什么？」何东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变态？」他居然被骂变态？这口气他怎么也无法忍住。「我看你才变态吧！没事干嘛要躲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
她不仅偷听还偷看他们打球，甚至还当着大家的面指名说要找他，将他给留了下来，但搞到最后原来不是要跟他告白，而是骂他变态？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生？
被何东沅这样一抢白地责骂，夏瑶随即嘟起了嘴，嫣红的小脸儿一皱，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什么都没准备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就随便说了啊！和这个自己喜欢了很久很久的男生单独面对面，她根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作梦，所以胡言乱语着，没想到他骂人的时候好凶……
女孩一哭，何东沅就更加傻眼了。
明明就是她先开口骂他变态的，他随口回了一句，也没有冤枉她啊！她本来就偷看且偷听，真要比起来的话，男生们聚在一起看写真集算是很正常的事吧？她才是那个比较变态的人。
「你干嘛哭啦？我又没有说错……」
他恶狠狠的声音听来好吓人，夏瑶缩起肩膀更加难过地哭了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何东沅会是一个这么凶的人，她一直只是在远处偷偷观察着他、暗恋着他而已，能够和他这样面对面交谈是她连想都没想过的事。
可是何东沅骂她变态。
呜呜……他怎么可以这样……她刚刚骂的那句变态又不是在说他，而是在说他那些朋友啊！
愈想就愈伤心，夏瑶干脆放开声音大哭了起来。
何东沅见情况不对，连忙回过身将她推到墙角去，单手捂住了她哇哇大哭的嘴。「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欺负你……」
「呜呜……呜嗯……」
「不要哭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何东沅从来没碰过这样的挑战，女孩旁若无人地大哭，湿答答的眼泪沾得他满手都是，那令人难受的音频让他打心底火了起来。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要这样子折腾他？
夏瑶哭得伤心极了，以往总是躲在一旁偷偷窥看何东沅的她，哪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何东沅这样讨厌？
不仅骂她变态，还粗鲁地捂住了她的嘴，甚至在她面前大小声地凶她，要她不准哭……其实她也不想哭啊！有哪个女生会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不顾形象地大哭？但是，他对她那么凶，不仅骂她还瞪她，她根本忍不住啊……
「不要哭了，好吗？」
何东沅深呼吸数次，然后放缓了声音，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刚刚的口气不善，所以才会惹得女孩放声大哭，他捺着性子哄她，然后慢慢松开了紧贴在女孩脸上的手。
那柔软的触感让何东沅浑身泛起一阵奇妙的感觉。
他从来没跟女生这么亲近过，因为家里只有爸爸、大哥和他三个臭男生，完全没有女性气息的存在，在学校里也没有跟哪个女同学特别要好，所以此刻和女孩过度贴近的状态，让他体内升起了奇妙的燥热感。
「我刚刚……不是在骂你……」夏瑶哽咽地向他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于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变态这两个字，她其实比何东沅还要惊讶。
总之，就是一个胡言乱语的状态。因为太过紧张。
听了她的解释，何东沅反倒挑起了眉。
不是骂他的话，那么就是在骂他的朋友啰？听了还是同样令人生气啊。
「对不起……」夏瑶抹掉两颊上的眼泪，抽抽噎噎地向何东沅道歉。
由于刚刚才瞥过写真集里的女人裸体，何东沅想起了小山讲的那句「要是能让我摸一把就好了」。
在惊觉自己可能已经产生奇怪的反应后，何东沅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远离女孩的身躯。
好像以为他又要离开，女孩着急地又抓住了他书包的背带。
「快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我没时间跟你一起站在这里发呆。」
被她搞得心情愈来愈烦躁，何东沅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住了她。
如果女孩真的是要跟他告白的话，他该如何回应才好？他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况且高三上学期刚结束，寒假完之后紧接着就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在这个时间点交女朋友好像有点微妙啊！铁定会影响读书的情绪……
虽然他没有什么非考上不可的志愿，但家里还是会期望他能够进一所名声比较好的大学吧？
没时间？夏瑶听了后不禁委屈地又想哭了。
没时间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等不到寒假过完，她就要举家迁往陌生且遥远的国度了，今天真的是最后一次能够在学校里面见到何东沅了啊。
「你光是这样抓着我，什么也不肯说，我怎么可能猜得出你到底想要跟我讲什么？」
她看起来似乎又要哭了。何东沅为免二度将女孩给惹哭，只好勉为其难地任凭她抓着自己的书包背带，一方面又觉得两个人这样面对面站着实在是很蠢，于是他走回刚刚那个窗台前，纵身一跳后再度坐到窗台上去。
他不说话，女孩也只是怔怔地站在他的面前，何东沅盯着女孩那张羞红低垂的脸庞，这才发现她脸红的样子还挺吸引人的。
「喂。」何东沅忍不住唤了她一声。这个该死的家伙，把他指名留了下来，自己又不肯讲话，实在是闷死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瑶抬起头，原本只是想偷偷看他一眼而已的，哪知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盯着何东沅，她竟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样的机会，过了今天之后只怕不会再有了吧？
「你的名字。」
「夏瑶。」
轻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声音虽然很轻，但她确定何东沅一定听得见，因为她还抓着他的书包背带，就站在他的身旁。
「夏瑶？嗯。」何东沅朝她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何东沅。」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对，既然女孩是来堵他向他告白的，那么一定早就将他的资料搜集齐全了吧。「呃，就算不讲，你也应该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那么，接下来呢？
何东沅充满不知该如何继续才好的无措，又等了好一会儿，女孩似乎还是不打算主动搭话。他名字已经问完了，接下来该问些什么才好？
苦思良久，何东沅决定单刀直入地切入话题。
「你……是要跟我告白吗？」
男人应该主动一点，这是他们家的家训。虽然觉得半路被女生拦下来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被人注意、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坏事，尤其喜欢他的这个女生还长得挺可爱的。
做为第一次被女生告白的经验，眼前这个对象他还挺满意的。
告白？她没有准备啊……
告白要说些什么才好？「我喜欢你」就可以了吗？要是被问起为什么喜欢，她又该怎么回答才好？
不、不，她马上就要离开台湾了，她根本就没有向何东沅告白的心理准备。
「不是。」夏瑶摇了摇头。
没想到女孩突然间开口说话了，而且她一开口说话，马上就搞乱何东沅脑海里想像的一切。
「不是？」
如果不是要跟他告白的话，她干嘛当着他哥儿们的面前指名他啊？这下可好，下次见面他就要成为那群哥儿们之间的笑柄了……
「那你到底找我做什么？」何东沅声音忍不住冷淡了起来。瞧见女孩的嫩白小手还继续扯着自己书包背带，他心底一个不满，便用力将书包扯了过来，不再让她触碰。
「快点说！难道你真的是耍着我玩吗？」
跟着他拉扯书包的力道，夏瑶往前踉舱了两步，更加靠近何东沅的身旁，她好高兴自己可以这么近的距离望着何东沅，只是坐在窗台上的他明显情绪不佳，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他在生气。她惹何东沅生气了？！
＊＊＊＊＊＊＊＊＊＊＊＊
「对不起……」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今天真的不是她的幸运日。偷看、偷听被他们当场逮到，还被最喜欢的人当着面骂她变态，现在又不知怎地，惹何东沅生气了。
「对不起什么？你真的只是想耍着我玩吗？」何东沅再度指控。
见女孩拼命摇头，一副又想大哭的模样，他连忙忍住气，深呼吸数次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样激动，「喂，我问你……你到底想干嘛？」
他要走，她哭；把他硬留下来，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他，他真的快被这个女孩搞疯了。
「何东沅，明实中学三年三班，座号三号，身高一七七公分，体重五十五公斤，天蝎座Ｏ型，没有女朋友。」
听女孩低声将他的个人资料报了出来，何东沅双眼微眯，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情……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的。」
夏瑶点头同意他的话。
的确，星座、血型、身高和体重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终于开始对话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何东沅捺着性子继续诱导式地问，「所以呢？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还想要说些什么？」
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让何东沅不禁皱起了眉。
仿佛敌人对自己知之甚详，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说敌人是有些太夸张了，不过这女孩私下这样调查他，若不是因为喜欢他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知道……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你……」然后把他深深记在心底。
夏瑶鼓起所有的勇气，对上何东沅那依然恶狠狠的视线。
如果不是这个下午自己偷看、偷听被逮到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如此靠近何东沅吧？
对于她的要求，何东沅只能这样解释：这个女孩果然还是喜欢他的吧？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偏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来向他表达……
何东沅不自觉轻叹一口气，如果不理会她就走人的话，想必她一定又会像刚刚那样子大哭起来吧？
将窗子推到最开，何东沅朝她伸出了手，将女孩也拉到窗台上和自己并肩坐着。
没什么要紧事的期末考结束后的下午，何东沅这样自我催眠着，就当做是在做善事吧。「你想要知道什么？」
或许，在巧妙地旁敲侧击后，他也能够知道多一些关于这个怪女孩的事。
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看中他而不是他那群好友中的谁谁谁，虽然是个奇怪的女孩，他还是对她产生了兴趣。
夏瑶渐渐克服了害羞的情绪，校园里一个人也看不到，刚刚那一群何东沅的朋友们也真的都离开了……
现在，在这里，就只有她跟何东沅而已。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其实，她想要问的事情有好多好多，但最让她感到好奇的就是这件事。
何东沅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呢？她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啊……所以，她毫不迟疑地问了。
何东沅瞥了坐在右方的女孩一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嗯……他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他是个高三准考生，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交女朋友是很不智的举动，不过一直以来他也没遇见任何能够令他心动的女孩子，所以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见何东沅迟迟不语，夏瑶不禁心急了起来，小手贴上他被晒得有些黑的手背，握着他摇晃着。
「你快说嘛！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我没想过。」何东沅有些在意自己被她抓握住的手背，这个女孩怎么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又这么主动？「你问这个干嘛？你又不喜欢我。」真奇怪，明明说了不是要跟他告白的，为什么总往那方面间问题咧？
啊！该不会是……
想到那另一种可能，何东沅不禁转头又瞪了女孩一眼。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派来帮别人提问题的吧？
「我……我喜欢你啊！」他的眼神怎么老是这样凶啊？夏瑶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但小手还是牢牢地贴在何东沅的手背上。
「你，你刚刚说过不是来跟我告白的，为什么突然又说喜欢我？」何东沅简直要被她给搞疯了。
「啊。」夏瑶猛地一惊，瞬间脸又红了。
她说出来了，她竟然说出来了……夏瑶缩回手捧住自己涨红的脸，不知所措的眸子依然舍不得移开，只定定地凝视着何东沅。
女孩贴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移开后，何东沅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想念刚刚她触碰自己时的温度，以及她的手极柔软的触感。
「你、你喜欢我？」这不明摆着就是告白吗？这家伙真是……不知怎地，何东沅也跟着脸红了起来，但望着女孩的视线仍然是恶狠狠的。
「不行吗？」她本来没打算要说的，真的。
夏瑶终于受不了何东沅的眼神，避了开去。「我本来没打算说的呀……」后面这句话原本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低语。
但何东沅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为什么？」
这家伙真是……真的快把他给搞疯了！何东沅抓住她的手腕，比她刚刚握住他时还要用力许多。
「你明明都已经来这里堵人了，也指名把我从朋友群中硬是留了下来，如果喜欢我的话就直说啊！」
被女孩子告白，他其实应该也算是非常惊喜吧？但这家伙干嘛要这样扭扭捏捏地不干脆？喜欢就喜欢，既然喜欢为什么又不说——不、不对，她说了，她已经说了喜欢他，可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很后悔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愤怒的感觉，何东沅狠狠瞪住女孩。「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要着我玩？」
啊啊啊，他怎么又生气了。她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了吗？
夏瑶不解地望着何东沅，左手被他拉住扯在半空，他们现在的姿势好像……好像在拍电影噢！
已经忘了是哪部电影了，片中男主角也是这样强拽住女主角的手之后，两人的脸像是互相吸引般慢慢地靠近、靠近……然后就接吻了。
夏瑶完全没发现是她自己主动在缩短她与何东沅之间的距离，只知道当他们的唇就快要碰在一起的时候，就跟她脑海里所想起的那个电影画面一样，她闭上了双眼——
然后吻了下去。
何东沅瞪大双眼，根本没料到自己会被女孩给偷袭。
这行径……完全是强盗啊！怎么可以毫无预告就突袭偷亲他的唇？
「你这个……女强盗！」
推开夏瑶靠过来的上半身，何东沅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
他的初吻……被她给夺走了。
第三章
无力地趴在床上，夏瑶逸出了不知是第几十声的叹息。
「唉……」她怎么会做出那样子的事情来啊？
夏瑶羞耻地在床上翻滚了起来，最后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了蛹状，只留下鼻子以上的头脸露在被子外头。
「唉……」
她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一闭上眼，就会看见何东沅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目光，或者会听见何东沅骂自己「变态」或「女强盗」的声音，这些情景一一地在她的心里重现，扰得她一夜无眠。
睁着眼直到天明，夏瑶不知在床上来回滚了几百遍，也数不清到底叹息了几十次，她和何东沅亲吻的画面依然一直在她的脑袋里重播，不停折磨着她。
她到底着了什么魔？
昨天她到底为什么会做出偷亲何东沅的举动？
事后，何东沅的那句指控实在教她无言到极点。
他竟说她是女强盗耶！
不过就是一个吻嘛……不只是他的，也是她的初吻啊！什么强盗不强盗的，难道她就没有损失吗？
「啊……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啦……」又翻了个身让脸朝下紧紧压在床铺上，夏瑶呜呜呜地低鸣着。
是，她是女强盗，一个莫名其妙鬼上身的女强盗。事实上她昨天真的连向何东沅告白的心理准备都没有，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那样，她到现在还觉得迷迷糊糊的。
房门被打了开来，夏瑶并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直到身体被推动转回正面朝上，才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
夏母的头上包着平常打扫时使用的白色布巾，手里拎了好几个空纸箱走进女儿的房间。
「瑶瑶，你已经醒了吧？」将纸箱放在地上后，夏母伸手将女儿的身子扳正。「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包成这样？」
「妈，早……」声音有气无力地，夏瑶将脸更加缩进被子里。
但还是被妈妈看见了，她一夜没睡那张憔悴的脸。
「天啊！瑶瑶，你怎么……黑眼圈好严重啊！你昨晚没睡吗？不是已经考完试了？」
「没事啦！前几天我都熬夜准备考试，可能是昨天考完试之后心情太兴奋了，所以晚上反而睡不着……」
「你这孩子也真奇怪，既然已经考完试了，不是应该会睡得很香吗？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
「哈哈……是吗？我很怪噢？」夏瑶苦哈哈地陪笑，然后一滚一滚地将身上的被于松开。「妈，一大早你就开始整理东西啦？」
「趁着有空就一点一点先整理啊！妈拿了几个空箱子过来，你的东西你要自己整理好。除夕前一天我们就要出发到爷爷奶奶家去，然后就不再回来这里了，要带出国的东西你可不要落下喔。」
「好。」
夏瑶费力想要从床上坐起，但是她的身体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瑶瑶，妈早上都要整理东西，没时间煮早餐，你要是饿了的话，到外面的早餐店去吃好了。」
「没关系，我不饿。」
「是不是很想睡觉？」
「嗯。」
夏母抬起女儿瘦巴巴的小脸蛋，仔细端详着。「瞧瞧你，眼皮浮肿，黑眼圈好严重，皮肤也很干燥。如果不饿的话，那就继续睡好了，东西有空再整理就好，不必急在这一时。」
「好。」于是夏瑶软绵绵地又躺回床上去。
「睡吧！妈下楼去整理东西了。」
「嗯。」
确定妈妈离开自己房间后，夏瑶又滚滚滚地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蛹状。
刚刚的烦恼并没有消失，依然在她脑海中折腾着，但强撑太久的精神总还是有松懈的时候，夏瑶不自觉地又再低叹了一声，然后任凭疲倦的睡意将她深深旋进沉沉的睡眠中。
＊＊＊＊＊＊＊＊＊＊＊＊
没想到这一睡，竟让她睡去一整天，夏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早上了。
舒展着酸痛的身体，四肢，夏瑶苦着脸，一点都看不出睡饱觉的精神抖擞，反而觉得精神更加委靡不振。
一路扶着扶手走下楼，屋子里静悄悄地，除了时钟的滴答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妈……」奇怪，好像不在家咧。
夏瑶记得昨晚妈妈有上楼喊她吃晚饭，但她迷迷糊糊地嚷着不饿、还想睡之类的话，又昏沉沉地睡去，再次醒来却是隔天的早晨了。
她作了一个很混乱很混乱的梦。
梦里全都是何东沅的身影，以及那天下午发生过的片段，那些梦境穿穿插插地重复播映，并没有跟着实际发生的顺序走，但最后那个亲吻书面总是不厌其烦地出现，让她觉得真是糗毙了。
「妈……妈……」
走到客厅，夏瑶看到桌上妈妈留给她的纸条和零用钱，原来妈妈去参加社区土风舞社为她办的饯别会，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零用钱是给她到外头去吃午餐用的。夏瑶连续几餐滴水未进，早已饿得头昏眼花，梳洗之后抓了钱就直往外冲。
她在路上搜寻着想吃的店家，突然间后背被拍了一下，回过头发现和她招呼的是住在她家附近的隔壁班同学洪玉铃。
「夏瑶，早！」
「嗨，早安。」看到打扮过后的洪玉铃，夏瑶差一点就认不出她来。洪玉铃的脸跟乎常素颜去上课的时候相差好多。「哇，玉铃，你好漂亮噢……」
「谢谢。」洪玉铃温柔婉约地笑着道谢。「对了，夏瑶，听说你寒假过后就不念了，全家要出国？」
「对，因为我爸调职的关系，要到英国去住四到五年。」
「那你高中怎么办？只差半年就可以毕业了耶。」
「到那边去一样可以念高中啊。」
夏瑶和洪玉铃并肩走着，突然间觉得穿着家居服的自己跟精心打扮过后的洪玉铃比较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的幼稚模样。
「但适应方面不会有问题吗？」
「我爸妈还在跟那边的学校沟通，好像要通过一些考试什么的，如果顺利的话，过去之后要再念一次高三。」
「那你什么时候要走啊？」
「过完年。」
「剩没多少时间了耶！」洪玉铃有些羡慕地望着夏瑶。「你好好喔！可以到国外去念书……」
「有什么好羡慕的？麻烦的事情一大堆呢。」聊着聊着，夏瑶的肚子愈来愈饿，当街就咕噜噜叫了起来。「玉铃，我肚子好饿，要去找东西吃，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我也是出来吃早餐的。一起吃吧？」
「玉铃，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只是出来吃早餐？」夏瑶惊讶地问。
「才不是，我是跟男朋友约了中午要见面，有点等不及又不想呆坐在家里，干脆就出门杀时间啰！」
「你交男朋友啦？」这下轮到夏瑶的眼里闪现羡慕的光芒。
「嗯，在补习班认识的。」洪玉铃笑起来，满面的春风。「不过你不可以到处乱讲喔！要是被我家人知道的话就完蛋了。」
对她的警告，夏瑶只能猛点头附和。再过半年就要面临大考的高三生，哪有美国时间谈恋爱？家人通常都不会赞成的。这种感觉夏瑶懂得，因为她的爸妈也是这样的态度。
「那走吧！你想吃什么？如果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们去麦当劳好不好？」
「好。」
平常日子，夏瑶根本没机会吃这类速食，因为专职家庭主妇的妈妈总是会打理好家人的三餐。要不是因为这段期间有太多事情要忙、太多东西得整理，她还是只能乖乖待在家里吃妈妈做的饭。
于是，两人边走边聊地到两条街外那家靠近某大学的连锁速食店去。
点好餐后，夏瑶端着托盘跟在洪玉铃身后一起上了二楼，发现靠窗的好位置都坐满了人，中间一整排的四人桌区也座无虚席，两人只好就近选了楼梯边的两人座小桌。
已经饿了很久的夏瑶，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汉堡的纸包装，大大地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吞到肚子里去之后，接着伸手要去拿她的柳橙汁。
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了何东沅。
＊＊＊＊＊＊＊＊＊＊＊＊
他就坐在她们斜对面的四人座区，原本是背对着她的，看来他们应该是用完餐准备要走人了，几个男孩站了起来，何东沅回过头的那一刻，夏瑶刚好将视线拾高。
「咦，那个女生……」秋明华指着夏瑶，愉快地笑了出来，并朝身旁的友人们报讯。「东沅，你跟她还真是有缘啊！怎么老是会碰在一块儿呢？啊，还是你们其实约了要见面？」
对于那天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不管哥儿们怎么逼问，东沅都像只蚌壳般紧闭着嘴只字不提，这下可好，让他们遇上正主儿了。
游运山一马当先冲到女孩的身旁，俯低身子亲密地蹭在她耳边问：「嗨，可以问一下吗？那天你跟东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东沅那家伙嘴巴紧得很，半点口风都不跟我们透露，害大家好奇死了……」
就像被丢进滚水中的虾子般，夏瑶的脸在一瞬间涨红了。
「说嘛说嘛，总得有个人要向我们解释一下吧？」韩岳宁也大跨步上前来，站在女孩的另一边。「东沅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肯跟我们讲耶！」
夏瑶的视线一直停在何东沅的脸上，他看起来很不高兴，除了第一眼和她对上时的惊诧之外，视线马上就移开的何东沅没有再看她任何一眼。
「喂，你们不要这样。」听到友人们连番的调侃，何东沅郁郁地出声制止。
「东沅，不要害羞啦，既然大家都已经碰见了，你想当做没看到她，就这样子走出去吗？」
秋明华将何东沅拉到女孩们桌旁，几个人站着围成了一团。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可以跟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吗？」韩岳宁对女孩挺感兴趣的。如果确定不是东沅的人，他可要放手去追求啰！
何东沅走近之后，夏瑶更加心慌意乱，拿着汉堡的手僵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此刻，她一点食欲都没了。
不晓得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夏瑶对面的洪玉铃看到一群帅哥逼近，注目的焦点却全在夏瑶身上，于是不甘寂寞地开口说话了。
「夏瑶，他们是谁啊？」
红着脸的夏瑶没来得及回应洪玉铃的问题，男孩们又鼓噪了起来。
「原来你的名字叫夏瑶啊？」
秋明华促狭地用肩头顶了顶那一直没啥反应的何东沅，他绷着脸的郁闷表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不仅人长得可爱，就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呢！东沅，你还在装什么酷？两人不是已经在交往了？」
何东沅转头瞪着秋明华。「你不要乱说话！」
「东沅，你们真的没有交往吗？」韩岳宁的眼里射出了欣喜的光芒。「那我是不是可以追她？」
此话一出，别说是何东沅和夏瑶了，就连在场的其他几个人也都睁大了双眼一起瞪着韩岳宁。
「喂，你们干嘛全都这样瞪着我？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游运山长臂一伸，前臂扣住了韩岳宁的脖子。「你这个家伙……竟然敢抢好哥儿们的女人……看我不揍死你才怪……」
「喂！你干嘛？是东沅自己说……」
「东沅什么都没有说！」游运山将人拉到一旁去做势揍了他几下，软趴趴地一点力气都没使，但拉住他的力道却用了十成十。「岳宁，你这家伙少作白日梦了好不好？」
韩岳宁被拉到一旁去之后，这头的气氛便尴尬了起来，洪玉铃完全看不懂他们在演什么剧码，于是轻声唤着那坐在她面前、好像整个人都呆住了的夏瑶。
「夏瑶，他们是你的朋友吗？这个是你男朋友？」
意识到洪玉铃那有些刻意的评量视线正往何东沅的方向望去，心虚不已的夏瑶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不远处被好友单手制住的韩岳宁连忙指着他们大叫，「小山，你快点看啊！夏瑶都摇头说不是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交往……」
这时，何东沅突然抓住了夏瑶那还握着汉堡的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不顾众人的惊呼，阻止，大刺刺地扯着夏瑶往楼下走去。
莫名其妙被拉着走的夏瑶，头垂得低低的，什么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是默默地任凭何东沅拉着，与他一起走出了速食店。
她又惹他生气了。
那反应的确是生气没错吧？什么话都不说，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只是拉着她不停地往前走。
她怎么总是惹他生气啊？一定被他给讨厌了吧……
望着那被何东沅紧紧箝制住的手腕，她的肤色偏白，而他晒得健康的古铜色大掌霸道抓握住她的方式，让她的心跳失去了控制。
到底要去哪里呢？他什么话都没讲，只是发泄怒气般地拽着她直往前走，她脚步小，得勉强小跑步才能跟上他，原本还握在手上的汉堡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她根本无暇顾及，因为一看到何东沅之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何东沅拉着女孩离开了充满人潮的大街，钻进空旷的小巷弄，但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拉着她的手继续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生气？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当看见女孩摇头反驳自己不是她的男朋友，一股气就那样突然间狂涌了出来。
他的确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又没有说错，但为什么自己会那样生气？
那天……才过去一天而已，何东沅的记忆依然非常鲜明——他被女孩夺去初吻后，下意识脱口骂了她一句「女强盗」，她竟大哭着跑掉了。愣了一会儿，他当然马上拔腿追了过去，但女孩跑得飞快，直奔到校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校门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点都不明白，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那天回去之后，一连接了来自哥儿们的数通电话，全都在逼问他那天下午发生什么事，但他一律以没事来回应，挡掉了他们的好奇刺探。
总不能跟他们说自己被那个女孩强吻了，然后还把她给气哭了、气跑了吧？
真是逊毙了。何东沅愈想愈气不过，在靠近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前面，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夏瑶来不及停下被拉着走的脚步，闷哼一声后撞上了何东沅的后背。
「噢……」干嘛要停也不讲一声啊？捂着撞疼的鼻尖，夏瑶有些埋怨地瞪着何东沅那高大宽阔的后背。
「你干嘛要逃走？」
转过身，何东沅知道自己应该要向她解释：为什么要拉着她离开速食店、为什么要拉着她走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可事实上，这些问题他自己也没有解答，只好用很凶的语气先发制人地指责她那天下午的行径。
「我……」
被何东沅的气势给吓到，夏瑶不禁倒退了两步，但她的手还被何东沅握着，就算想退也退不远。
「我哪有逃走？明明就是你拉着我离开的……」
「我不是说现在。」她退了两步，何东沅跟着就前进了两步。「我是说那天下午……」他咬着牙低头瞪着她。「你干嘛要逃走？」
夏瑶弯腰后仰着身子，其实是想要再后退几步的，但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般动弹不了，于是何东沅的低头靠近，加上她后仰身子而抬起的下巴，那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要接吻的一对男女。
她开始觉得重心有点不对劲了起来。「喔……」就在差点往后仰倒的前一秒钟，夏瑶的身子被何东沅伸长的另一只手臂给搂住。
而原本就被握住的手腕上，她感觉到何东沅的拇指正轻轻来回抚摸她白嫩的肌肤。
「你……你要干嘛？」
「跟我交往。」
望着她不知所措的漂亮大眼睛，何东沅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是她欠他的，不是吗？
何东沅终于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了，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否认跟他交往，但这家伙明明就吻了他，而且还对他告白，却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的初吻才不轻易给一个不相关的人！
「你……你想跟我交往？」被他搂住之后，夏瑶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好像被用力挤压到何东沅的身上，紧紧地贴着他。「为什么？」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这两天夜里，他躺在床上老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何东沅收紧手臂更加紧密地拥住了她，这个把他平静的生活搞得一团乱的女孩子，怎么能够让她置身事外呢？
喜欢他就一定要跟他交往吗？夏瑶很想这么问，不过真这么问的话，一定会惹他生气的，所以她忍住了，也没有提起自己即将跟着家人出国的事，只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你也喜欢我吗？」
第四章
他一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夏瑶边走边偷偷望着何东沅的侧脸，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就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就算和她说话了，也很少看见笑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何东沅脸上的表情跟平常和朋友们在一起时完全判若两人。
他应该是讨厌她的吧？夏瑶忍不住这么想。
但他们现在却足一对「交往中」的情侣。
「你想吃什么？」何东沅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夏瑶。
在小公园前面要求夏瑶和自己交往的那天过后，他们每天都见面。寒假虽然不用到学校去上课，但他报名了补习班，早上的时间都得待在补习班里，而下午的自修时间，就是他溜出来和夏瑶见面「培养感情」的时间。
夏瑶总在他家路口外的那个公车站牌前等他，每次想起那孤单站在站牌旁等待着他的娇小身影，何东沅都会希望公车能够再开快一点。
＊＊＊＊＊＊＊＊＊＊＊＊
然后他会和她一起去吃午餐，接下来也许一起看场电影，或者沿着热闹的大街走走逛逛，甚至还曾经到电玩中心去打过几次游戏机，下午的优闲时光通常一转眼就消逝了。
每到傍晚，夏瑶就会开始注意时间，她说自己最迟六点半之前就得回到家。
何东沅曾经以为夏瑶也是跟自己一样跷掉补习班的课出来见面的，但后来听说她并没有报名寒假的补习班课程，他开始觉得讶异——夏瑶跟他一样都是高三的准考生，为什么好像根本就不担心半年之后即将到来的大考呢？
夏瑶回答说因为她的功课够好，所以不用上补习班，也不想上补习班。既然已经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也就不再询问。他们才刚开始交往，需要很多时间慢慢去了解彼此，功课啊、成绩啊这些烦人的事情，能够不要聊到的话，当然全都抛到脑后去。
「牛肉面。」夏瑶指了指前头不远处一家经常大排长龙的有名店家。「听说那家超好吃的，每次放学公车经过这附近的时候，都会闻到好香好香的味道，我一直很想吃看看那一家的牛肉面……」
其实，他们家不吃牛肉的，因为她妈妈从小就没有吃牛肉的习惯——也不是因为家族有什么禁忌，纯粹只是外婆不擅长做牛肉料理的关系，所以她妈妈也不会做任何有牛肉的料理。
再不吃吃看的话，可能就没机会吃了。谁知道四、五年后当她从英国回来，这家店是不是还开着呢？
最近几天每当夏瑶在房里打包封装自己的物品时，常常会突然产生一种感觉，什么什么她没有做过、什么什么她没有吃过、什么什么她没有看过，这些突然涌出的感伤让她决定自己一定要在出国前统统做过、吃过、看过才行，这样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包括和何东沅谈恋爱。
她一直没有告诉何东沅，过完年她就要随家人一起出国的事。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也曾经想过要跟何东沅坦白，但是讲出来又怎么样？她要离开的事实不会改变，而且她觉得何东沅一定会很生气。
那天，何东沅到底为什么会要求她和他交往，她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想要听的答案。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他们在一起，开始交往。但他喜欢她吗？
何东沅却一直不肯回答。
「好，就吃牛肉面。走吧。」
看见夏瑶脸上那充满期待的表情，何东沅不甚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拉着她走到那条正在排着队的人龙最后面。
何东沅曾听过班上一个男同学在烦恼女朋友总是缠着他想要买什么什么，于是那个男同学宁愿省下自己每个月的零用钱甚至每天的午餐费、交通费，拼死拼活非得买到女友想要的东西。
他以前总认为那个男同学很笨，直到刚刚他看到夏瑶脸上的表情，他终于开始明白那个男同学的心情——那是一种为了她，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的豪情壮士心。
排了很久的队伍，终于轮到他们进店内去坐下用餐的时候，何东沅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奇怪，你家不是在前面好几条街远的地方吗？为什么放学后坐公车会坐到这边来？」
夏瑶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开始慢慢红了起来。
看到她奇怪的反应，何东沅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还是看出了那么一点瑞倪。他继续问：「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关系吧？」
何东沅从来没发现过她在偷看他吧？夏瑶气馁地想着。无论是在公车上或在学校里，任何能够看到他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的。
但他从来没发现过她专注凝视的目光。真不公平。那天抓到她偷听兼偷看的人，甚至还是他的同学呢！
夏瑶自我解嘲地笑着对何东沅说：「我常常坐过站，跟着你下车，和你的背影说完再见，再慢慢地散步走回家。」
「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喜欢到甚至做出这种近似跟踪狂的举动？
何东沅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那天下午不干脆一点，承认就是要来向他告白的？还有，莫名其妙吻了他之后就逃走，将他的心情搞得好乱好乱……
恋爱，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但已经多多少少窥探到恋爱将会是一件多么浪费时间且劳心伤神的事。
「嗯。」夏瑶轻轻应声。
何东沅不再说话，低下头仿佛有人在跟他抢食般地快速吃着热烫的面条，那迎面而上的热气，将他的脸熏得也些微红。
看不到他的表情，夏瑶感到有点失望。
被告白之后，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果然还是讨厌她的吧？夏瑶心里这么想着，更加确定了自己被何东沅讨厌的事实。
那为什么还要跟她交往呢？她真的搞不懂。
喜欢，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反正都已经跟他告白过了，不管是承认一次、两次还是三次，都无所谓了。
她不会再追问何东沅到底喜不喜欢她。
反正已经剩下到几天的时间可以和何东沅「交往」了，那个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就让它一直悬在那里吧。
今天，她还有别的想要做的事。
吃完那家有口皆碑的好吃牛肉面之后，走出店外，夏瑶晃了晃何东沅与她牵着的手。「我可以去你家吗？」
他握着她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粗鲁地箝着她的手腕，而是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心。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一种恋爱的感觉。
只可惜何东沅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宇。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他就够了。
何东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
「我家现在没有人……」老爸去上班，大哥也去上班，家里没有任何人在，他不是很敢想像将夏瑶带回家去的情景。
为什么突然要求到他家去？她到底想干嘛？
「就是因为没有人在，所以才想去啊。」
她想要和何东沅独处，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没有任何旁人在。
她想要吻他。
不是上次那种短暂的、只有唇贴着唇的吻，她想要更加热情的亲吻。
「为什么？」何东沅还是坚持。
「我想看看你的房间是什么样子。」如果回答其实是想要吻他，何东沅一定又会生她的气。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觉得。
「那我也可以去你家吗？」何东沅问。
他也想看看女孩子的房间长什么样子，因为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女孩子这种生物存在了。
「不行。」
「为什么？」何东沅突然间发现一件事，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
她老是在拒绝他。
当他以为应该是怎样怎样的时候，她偏偏就是会给他相反的回应。
「因为我妈在家。」
何东沅哑口无言地瞪着她。
＊＊＊热书吧搜集整理＊＊＊＊＊＊
于是，半小时之后，夏瑶来到何东沅的家，坐在何东沅的房间里。
背靠着床沿，夏瑶在木质地板上坐了下来，好奇地环视着何东沅的房间。
不管用什么标准来看，都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他的房间，那就是：好乱。
书桌上散着一堆没有收整齐的文具、教科书和作业本，披在椅背上的运动外套下露出了一截看起来像是袜子的东西，衣架上的衣服也没有一件是整齐挂好的，应该全是主人随意披挂的结果。
夏瑶微弯着唇角，四下打量一番后视线回到了何东沅的脸上。「嗯……原来这就是男孩子的房间啊。」
很有何东沅的味道。
乱乱的，就像他脑后那撮永远不肯乖顺贴服的翘发一样。
顺着她的目光，何东沅也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逼，到处都乱乱的让他感到有点糗，但现在不是急忙收拾的时候，他朝夏瑶伸出了手。
「既然看过了，那就走吧！」最快的办法就是把她带离他的房间。
「不要，我想待在这里。」夏瑶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不想出去了。」
「留在这里做什么？又没什么好玩的……」
夏瑶立起膝盖整个身子蜷成一团，转头将脸慢慢移近何东沅。
「你要干嘛？」
两个人单独待在房间里气氛已经够怪异的了，她又突然贴近，何东沅整个脑子乱成一团，瞪大眼睛看着夏瑶愈来愈近的可爱脸庞。
她没有说话，两人的距离又更近了一些，
「喂！你到底要做什——」他话还没问完就看见夏瑶闭上了双眼，然后他们的唇就贴在一起了。
又被强吻了。
咳咳，说强吻好像有点不对，因为他既没有挣扎，她也没有使用任何暴力的手段，就只是坐在他的旁边，将脸凑过来、将唇轻轻贴上他的……而已。
总之，他又被吻了，毫无预兆地。
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何东沅都只能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她怎么老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就亲他的嘴，当他是没反应的布娃娃吗？
相贴着的柔软唇瓣好像退了开去，何东沅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身体。
上一次，她吻了他之后就落跑走人；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跑掉的。
身体被强力抱住的夏瑶，惊讶地睁开了双眼。
「何东沅……」视线对上他恶狠狠的目光，夏瑶纳闷着自己该不会又惹他生气了吧？「我想接吻。」
他为什么老瞪着她？又不讲话，一定是生气了。
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恶狠狠瞪着她也好，讲话时没什么表情冷淡的声音也好，她就是喜欢何东沅这个人。
她害羞嫣红起来的脸蛋为什么这么像充满邪恶气息的恶魔呢？
河东沅轻轻挪动下巴做势要靠近她，马上就发现夏瑶又将双眼闭了起来，那既甜美又柔软的唇就在他的眼前，等着他去碰触。
没有什么好迟疑的，夏瑶说她想要接吻。
何东沅将唇贴了上去。
这是由他主动的第一个亲吻，偏着头吻上她的何东沅在彼此炙热呼吸的交互缠绕间，慢慢也闭上了双眼。
含着她柔嫩的唇瓣，何东沅渐渐感到不满足了，他撬开她的唇将亲吻的等级一下子提升到最亲密的阶段。
「唔嗯……」
＊＊＊＊＊＊＊＊＊＊＊＊
夏瑶张唇接受他舌尖的侵入，原本抱着膝的双手随着两人身体的更加紧贴，也移到何东沅的肩头。
老实说，她从没想过接吻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
肌肤的温度，热切舌尖的探索以及柔软唇瓣的抚摩，夏瑶觉得自己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
一切都是这么地美好，令人晕眩无比、无法控制的激情……
突然间，相贴在一起的唇分了开来，夏瑶呻吟一声不愿意这么快就结束，主动又贴吻了过去。
「何东沅……」
其实何东沅也不想中断这个美妙的吻，但若再这样毫无节制地亲吻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推开她柔软的身子，何东沅整个人转回正面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心脏快速无比地怦怦跳着，就算是大声呼吸，他还是能够清楚听见自己那狂跳的心音。
站起身，他想要脱离这激情的氛围。
明明只是一个吻而已……他就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何东沅根本不敢再看向夏瑶，深怕自己只要一看见她可爱喘息着的样子，就会不顾一切地将她压倒在床上。
但夏瑶总是做出一些让他出乎意料的事。
「别走……」夏瑶跟着站了起来，整个身子往何东沅贴去，力量之大，瞬间让两人双双跌躺到后方的床上去。
「你……」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她给扑倒了，何东沅半撑起上半身，发现夏瑶的手正紧紧地抱住他。
「等等，你这家伙……」
夏瑶将脸凑了过去，停在何东沅的唇前方，虽然有点害羞，但刚刚他们都已经吻得那么激烈了，为什么还要她等呢？
她想要好好地珍藏和何东沅热吻的记忆，刚刚那样子的程度还不够。
「我还要亲，何东沅……」
夏瑶干脆整个人压了上去，跨在何东沅的身上，双手捧住了何东沅的脸。
她压低身子，臀部坐在何东沅的大腿上，深深地吻上他似乎想要抗议的唇。
何东沅刚刚为什么要推开她？他不喜欢她的吻吗？她忍不住又想，何东沅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她……
她像团火球，不仅猛烈地将他扑倒，同时也摧毁了他的自制力。
何东沅抱住她的身体，将她压在自己身下。还要亲是吧？当然没问题，要亲的话就来啊！这样子才是他满意的姿势。
她点燃了他体内的火种，全身的血液像是达到沸点般地奔腾了起来，全往下半身的重要部位集中过去。
她柔软的身子承受着他的重量，在亲吻夏瑶的同时，何东沅的大掌缓缓滑过她的臂膀，停在她胸前最柔软的部位爱抚了起来。
「唔嗯……」
夏瑶轻吟了声，感觉到自己的胸部被摸了，但因为隔着衣服，那感觉并不像唇边的刺激那样深刻，热切的吻渐渐麻痹了她的神经，她仰起头双手紧紧揽住何东沅的颈项，热烈又缠绵地与他吻着。
何东沅的身躯愈来愈烫，生理的反应也愈来愈明显，爱抚的大掌不满意只能隔着衣服碰触她，于是下移到夏瑶的腰间，从衣服的下摆钻了进去。
一路抚摸着衣服底下那柔细的肌肤，何东沅的大掌毫不犹豫地往上蹭摩直到碰到夏瑶的蕾丝内衣为止。
粗鲁地拉扯那件布料，何东沅的手指成功欺上软绵绵的山峰，摘住她最敏感的乳蕾揉搓狎玩着。
「呃啊……不要……」
夏瑶开始挣扎。什么时候何东沅的手竟伸到她的衣服里面去了？她一直沉醉在亲吻的魔力里面，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她的胸部早已沦陷在何东沅的指下。
一头热的何东沅没有听清楚夏瑶的抗议，因为很想看见她柔软的胸部，所以他正设法将她的上衣逐渐拉高。
环在他肩头的小手突然猛力推了他一下，何东沅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不解地望着夏瑶。「怎么了？」
「不要……」夏瑶挣扎着，细细地喘着气。
「不要？」何东沅重复着夏瑶的话，一时间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处在兴奋状态中的他正恣意爱抚着她柔软的胸脯，美好的激情热浪一波波地朝他们袭来，为什么突然间说不要？
夏瑶的衣服被拉高，蕾丝内衣也被扯到胸部的下缘，露出了白嫩嫩的两团凝脂，意识到何东沅露骨的贪欲视线，夏瑶慌忙挪动手臂交叉在自己胸前，将暴露出来的春光严严密密地遮了起来。
「不准看……」
夏瑶侧过身子，急急忙忙地将身上的蕾丝内衣拉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再将外衣拉整齐。
她没想到何东沅会进行到这一步，她只是想要和他接吻而已啊！
「为什么？」何东沅气唬唬地瞪着她，刚刚明明是她扑过来说要继续的，为什么才进行到一半就把他给推开？
不满自己老是被她耍着玩，何东沅扑过去抓住她的双手，重新吻上她甜美柔软的唇瓣。「你给我过来。」
他气息粗野地吮舔着她，热情的吻很快又麻痹了他们的感官，夏瑶并没有拒绝这个吻，她刚刚的反抗只针对何东沅没有经过她同意的爱抚而已。
但何东沅可不是这样想的。她恢复柔顺回应着他的吻，那热情不减的反应让他认为夏瑶明明就是想要，嘴硬反抗只是女孩子的害羞感使然。
吻着吻着，他的手忍不住又在她身上游移了起来，她的手臂依然护在胸前，完全不让他靠近那软嫩的突起，退而求其次的他让手掌慢慢地滑过纤细的腰，伸进她双腿间。
扯开牛仔裤的钮扣，拉下拉链后，爱抚的长指试图挤进她底裤的缝间直达她女性的最私密处。
＊＊＊＊＊＊＊＊＊＊＊＊
「住手……」
夏瑶吃惊地挣扎了起来，但何东沅却挪动身体压制住她，不让她躲开自己手指的爱抚动作。
「呃啊……嗯……快点住手！不要这样……」
封住她抗议的唇，何东沅不再理会她无聊的拒绝，更加蛮横地吻着她，手指也更加急躁地伸进她腿间下停探索抚摸。
「唔嗯……」推不开他沉重身躯的压制，夏瑶只好用力咬了下何东沅的唇。
「啊——你……」
吃疼的何东沅微微退开，就在这个时候，夏瑶使劲推开了何东沅的胸膛，爬滚到床的另外一边去。
「你到底在干嘛？」
「我……」夏瑶被他的气势给吓到，逃也似地离开了何东沅的床铺。
明明气氛正好，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中断他的兴致！看到夏瑶一副准备要夺门而出的害怕模样，何东沅不禁火大地朝她吼着，「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刚刚干嘛要诱惑我？」
「我诱惑你？」夏瑶吓得又退了一步。「我哪有诱惑你？我只是说想要接吻而已……」并没有准许他乱摸啊！
刚刚他不仅摸了她的胸部，还将手指头伸进她的双腿间……她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简直吓都吓死了。
「那不就是诱惑吗？」
何东沅从床上爬起，冲到夏瑶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但夏瑶反抗地一直退一直退，那满脸惊慌的可怜模样，让何东沅真的觉得自己被耍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跟你接吻而已啊！」
甩开何东沅纠缠过来想抓住她的手，夏瑶又是气又是怒地转头狂奔，离开了何东沅的房间。
「夏瑶，你别走！」
他生气的怒吼声从被她甩上的门后头传了出来，但夏瑶没有停下脚步，像冲天炮一样直直冲出了何东沅的家。
她没有诱惑他，绝对没有！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她哪会傻得做出那样的蠢事？
她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第五章
「东沅，你在发什么呆？已经下课了。」
寒假补习班开的复习课程只排了早上的时段，下午则是开放教室让同学们自习，也有派各科的辅导老师随班监督，同学们有任何学习上的问题都可以在下午自习的时段向老师请教。
何东沅之前连续跷掉了一个多星期的自习课，总是在中午下课钟声一响就急急忙忙开溜，但今天钟响后他却一反常态地坐在位置上发呆，那发愣的表情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问题。
「东沅，你今天不去约会吗？」
坐在右后方的秋明华拍了拍何东沅的肩头，他的话引来了其他几个哥儿们对何东沅的注意。
「该不会是跟夏瑶吵架了吧？」韩岳宁又是羡又是妒地这么问着。
「岳宁，你还没对夏瑶死心啊？她已经是东沅的马子了，你还想凑什么热闹？」游运山握起双拳在韩岳宁面前晃过来晃过去地威吓着。
「啧！我哪有凑热闹？」韩岳宁回过头凉凉睨了何东沅一眼，朋友妻不可戏，他懂的。「我只是想拣便宜罢了，如果东沅跟她ㄘㄟ了的话，那我马上第一个报名去追她。」
「东沅，你怎么不说话？」一旁的曾明朗伸手在何东沅眼前晃了晃，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喂，该不会真的吵架了吧？」
「要是真有事的话，就跟大家商量啊！东沅，你这样闷不吭声的，我们就算想帮你，也不知该怎么帮才好。」
秋明华正想提议干脆大家一起到楼下自助餐去吃个饭，然后边吃边讨论时，何东沅突然起身抓起了包包就往外走。
「东沅……」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何东沅望了一眼手表，他现在若跑快一点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赶上那班平常他和夏瑶约定见面时坐的那辆公车。
昨天，他并没有出去追她，因为他不仅生气，身体还很亢奋，就算勉强把她追了回来，也只是继续之前的吵架而已。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他打了夏瑶的手机，但响了一会儿后就转进了语音信箱，应该是不想接他的电话吧！
他低叹一声，在哔声之后留了话：「对不起，如果你气消了的话，打电话给我。」
但他等了一整晚，都没有听见他的手机响过。
所以今天早上的课，他几乎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坐在位置上发了一整个早上的呆。
她只是想要接吻而已。
上了公车之后，何东沅走到最后排右方的位置坐下，懊恼不已的他将头往旁边的窗玻璃一撞，发出了响亮的咚地一声。
夏瑶一定恨死他了。
他昨天的表现就跟强暴犯没什么两样吧？
她明明已经做出了明确的拒绝举动，为什么他还是不顾她的意愿，继续勉强她呢？
何东沅又再撞了窗玻璃一记，又是咚地好大一声。
她明明害怕地咬了他的唇，他却没看出她的害怕与惊慌，甚至朝她大吼大叫，以为她是在要他，现在想起来，他真的觉得好后悔。
不回他的电话，是代表不原谅他吗？
何东沅第三次无意识咚一声撞向窗玻璃，引起了身旁乘客的注目。
「同学，你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头有多硬吗？」坐在他身旁的一个欧巴桑笑笑地望着他。「小心受伤欵……」
何东沅转过头，发现旁边的乘客全都在看他刚刚那幼稚的撞玻璃窗举动。
他连忙坐直了身躯，朝身旁的乘客们说了声抱歉。
他不该这样意志消沉的，做错事情只要去跟她道个歉就好，反正夏瑶喜欢他，最后一定会原谅他的。
抱着满怀的期待下了车，何东沅却失望了。
夏瑶总是站着等待他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她没有来。
何东沅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给夏瑶，但就跟昨晚一样，响了几声之后就转进语音信箱。
他简单几句留下了讯息。
＊＊＊＊＊＊＊＊＊＊＊＊
简讯铃声响起的时候，夏瑶刚巧吃完泡面回到二楼的卧室，准备要打包书籍类的物品。
即将要出国了，这几天她妈妈有排不完的午餐约会，要和许多较亲密的友人一一告别，所以今天也没有替她做中饭。
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泡面的感觉很糟，尤其这些天她都是跟何东沅一起吃午饭的，对比之下，更显得今天的自己凄凉万分……
手机显示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一则语音留言，夏瑶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何东沅打来的。
「夏瑶，我在站牌这里等你，不管几点，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夏瑶微愣，按下了重听键。
「夏瑶，我在站牌这里等你，不管几点，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再按。
「夏瑶，我在站牌这里等你，不管几点，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不管听几次都一样，何东沅现在正在他家巷口外的公车站牌下等她。
夏瑶将手机放在书桌上，像看怪物般地瞪着手机。
何东沅昨天的留言道歉她听了，但没有回电话给他，原本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就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今天是星期五，过完这个周末，隔天就是小年夜了。妈妈说星期一早上就要出发到外公外婆家去，所有的东西都要在星期日之前整理好。
她房间里的东西其实整里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书和杂志待处理而已。
看得到的东西，在星期日之前一定可以整理好。
无法整理好的是她的心情。
任性自私的她招惹了何东沅，却连好好跟他道别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他不干脆就讨厌她算了？经过昨天的事之后，不要打电话跟她道歉，不要打电话说他会等她，就当做是吵了架之后渐渐淡了的分手……
咚地一声，夏瑶的额头重重撞在书桌上头。
侧过脸，夏瑶抚着撞痛的额头，眼泪同时间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头撞疼了才哭的，是她的心好痛。
她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算一算，她和何东沅「交往」的时间差不多半个月左右，今天是第十七天。
如果期末考那天她没有跟在何东沅的后头走进校园就好了，如果她没有被他们抓到偷听、偷看，没有对何东沅告白，没有亲吻何东沅的话，过几天她一定可以潇潇洒洒地离开。
滴。又一颗眼泪掉在书桌上。
她甚至自私到要求何东沅亲吻她，却在挑起他全部的热情之后，装清纯地狠心推开他，将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心里只想着要替自己留下美好的亲吻回忆，根本不顾他的感受……何东沅指控的没错，那已经可以算是诱惑了，但胆小害怕的她推开他逃掉了。
她是一个只替自己打算的超级自私鬼。
滴。第三颗眼泪掉在书桌上。
「夏瑶，我在站牌这里等你，不管几点，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何东沅在等她。夏瑶在瞬间下定了决心。
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之后，夏瑶留了张纸条给爸妈，说自己要跟几个高中要好的同学一起聚聚聊个通宵，所以今天晚上不会回家了。
然后她急急忙忙地出门，往何东沅在的那个方向急速跑去。
＊＊＊＊＊＊＊＊＊＊＊＊
何东沅坐在人行道旁，静静地望着顶上蓝蓝的天空。
这个城市虽然冬天里经常下雨，但今天却是个有着靛蓝天空的好天气。
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等到夏瑶，所以并不心急。因为夏瑶喜欢他，不管再怎么样生他的气，最后一定会原谅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何东沅……」
远远，一个女孩子朝他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何东沅不禁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看吧！果然来了。
而且，夏瑶并没有让他等很久。
夏瑶奔到何东沅面前后，双腿无力地蹲了下来，不停喘息着。
然后她看到何东沅的笑脸。「你……你笑了。」是因为看到她觉得很开心吗？他们交往期间，她几乎没有看过何东沅对她笑过，她一直认为那是因为何东沅讨厌她的关系。
不过现在，何东沅终于对着她笑了。
「昨天……」何东沅收趄笑意，认真地向她道歉。「真的对不起。」
虽然那抹笑容有些短暂，不过夏瑶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的告白、意外的亲吻，和意外地被要求交往的话，她永远不可能看到何东沅对着她笑。
够了。这将会是她一辈子最美好、最宝贵的初恋回忆。
「没关系，走吧！」夏瑶朝他伸出了手。
「要去哪里？」
何东沅被她拉了起来，她带路的那个方向是朝着他家前进的。
「你家。」
「夏瑶……」何东沅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为什么又要去他家？
他实在没有自信再重复一次昨天下午发生过的事了。
只想亲吻的她，和全身发烫几乎狂暴地想要侵犯她的他，这样危险的组合不可以再一次单独相处了。
可是夏瑶拉着他的手，坚持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夏瑶……不行……」
听见何东沅那充满压抑的拒绝声，夏瑶转过头朝他灿烂地笑了起来。
「可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推开你的。」
何东沅愣愣地被夏瑶拉着走，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夏瑶，你……」
「我是说真的。」
两人已经来到何家的大门外，夏瑶迫不及待地翻着何东沅的口袋，搜出他家的大门钥匙。
打开了门，她继续拉着何东沅直直往他的卧房走去。昨天已经来过一次，夏瑶简直熟得像是在走自家的厨房一样。
夏瑶率先在何东沅的床上坐下，由于两人拉着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她微微使力就将何东沅拉到自己的身旁来一起坐下。
何东沅虽然坐到她身边了，却什么动作都不敢有，脸上一副郁闷的表情，夏瑶的小手贴上他的脸，来回轻抚着他脸部的轮廓。
「何东沅，吻我……」她主动诱惑地吻住何东沅的唇瓣。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献身了。她不想离开了才后悔，不想觉得自己欠何东沅太多，她可以给他的，只有她的身体、她的纯真，这将会是最后的礼物，谢谢何东沅给了她一个美好的回忆。
甜蜜的初恋回忆。
「昨天，我不是故意要推开你的。」夏瑶将何东沅扑倒在床上，就像昨天那样。「我只是吓了一跳，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你会突然那样做……」
吻、吻，夏瑶每说一句话就吻何东沅一次。
「但今天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何东沅瞬间被这连续的亲吻攻势给完全击溃。
翻身压上她柔软迎合的身体，何东沅拥住她，与她热切缠绵地亲吻起来。
她的唇好甜，他根本舍不得放开她，交缠的舌头互相嬉戏不停，何东沅恣意辗转地深吻着她诱人的唇。
他们喘息着，像是刚跑完一百公尺的选手般，夏瑶微笑轻抚着何东沅的脸，她想要好好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深深地刻在心底。
永远不忘记。
「你……真的愿意？」
何东沅也像夏瑶一样，手指在她可爱诱人的嫣红脸庞上不停来回轻抚着。
他甚至禁不起她无意的挑逗，何况是刻意的？就算再怎么想控制，也没办法压抑那股想要拥抱她的欲望。
真的，他已经为她而疯狂了。
「嗯。」
夏瑶撑起上半身，主动脱去了外套，里头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紧身套头毛衣，使得她窈窕的身型看起来娇小不已。
她的胸部不能算大，但比例算是相当完美，夏瑶正犹豫着该不该也将毛衣一并脱下时，何东沅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让我来……」
昨天，他已经摸过她的胸部了，可惜的是没能仔细好好地欣赏，就被她害羞地躲了开去。他像是一个兴奋拆礼物的小孩般，动手将夏瑶身上的毛衣脱了下来。
毛衣底下是一件白色的蕾丝内衣，他的手指贴上她白皙的肌肤，一寸寸慢慢地朝她的胸部挪了过去。
「好美……」他解开了她的内衣，柔软的乳房在他面前弹了出来，诱惑似地不停晃动着。
夏瑶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因为何东沅将唇凑近她的胸部，吻住了其中一颗嫣红的乳蕾。
「呃啊……」
「你好软、闻起来好香啊。」
何东沅舔吻了好一阵子之后，用手指不停逗弄着那两枚诱人的果实，直到它们在他的眼前为他绽放开来。
欲望之火熊熊燃烧，何东沅察觉到自己下体的勃发，慢慢地胀疼了起来，于是他的目光移到夏瑶还穿着牛仔裤的下半身，迫不及待地将它脱了下来。
同款式的白色蕾丝内裤，包裹着夏瑶腿间最神秘诱人的女性部位。
何东沅扯着那小小的布料，将它拉了开来。
夏瑶羞红了脸，曲起双膝配合他的动作让他将底裤整件脱下，此刻的她，全裸地躺在何东沅身旁。
她颤抖的身体散发出诱人的气息，何东沅的视线定在夏瑶腿间覆盖着黑色柔软细毛的三角部位，然后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身下的硬挺也在瞬间勃发到最最紧张的状态。
他想要碰触她，想要探索她身上每一处和他不一样的神秘部位。
大掌欺了过去搭在那个诱人的部位上，轻柔地爱抚了起来，何东沅半躺在夏瑶身旁，情不自禁地亲吻着她喘息的唇。
「呃啊……」
什么都不能想了，因为她的理智已经完全罢工，夏瑶在何东沅的热切爱抚下，一次次控制不住地娇吟出声，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她只能用紧紧抱住何东沅来表达自己的无措。
「夏瑶，害怕吗？」
她的身子不停轻颤着，何东沅吮吻的唇由上到下一一地吻过她身上每一寸完美的肌肤，因为她就像是一尊精致的搪瓷娃娃股，美得令人惊叹！
「我不怕！」夏瑶抱住何东沅的手臂，像是宣誓又像是壮胆般地说着。
何东沅忍不住又吻上了夏瑶甜蜜的唇瓣，她就像是一种会令人上瘾的药，让他情不自禁因她而成瘾。
他没有办法再控制下去了，为她而疯狂的身躯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何东沅快速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赤裸地躺回夏瑶的身旁。
「这一次，我真的不会放你走了。」
跨压上她柔软的身躯，何东沅瞬间变身成被欲望所主宰的野兽。
他在夏瑶身上暧昧地磨蹭着，大掌再度探向她腿间的女性热源，爱抚着穴口外柔软的嫩瓣，长指热切地探进她紧窒的甬道内。
「嗯……嗯啊……」
被碰触到的地方传来了奇妙的感觉，夏瑶咬唇羞涩地呻吟不停，何东沅时而轻柔时而狂野的抚触，将她青涩的身子带进绮旎激情的世界里去。
身体产生了一些自然且奇妙的反应，夏瑶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只能被动地任凭何东沅摆弄。
「瑶瑶……」何东沅自然而然地改变了称呼，他抬高夏瑶的双腿将它们左右敞开，挪动自己亢奋的下腹贴近夏瑶诱人的腿间。
夏瑶的双手紧张地搁在胸前，在何东沅贴近她的那一刻，轻轻闭上了眼睛。
「瑶瑶，看着我。」何东沅在准备突进的前一刻，左手轻抚着夏瑶可爱的嫣红脸庞。「把眼睛张开……」
夏瑶听话地睁开了眼，就在视线对上何东沅的那一刻，感觉到他略微强硬地进入她的体内。
「呃啊——」
咬着下唇忍着那磨人的疼痛感，夏瑶伸出手抱住何东沅的身体。
「很疼吗？」何东沅轻轻吮住夏瑶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问着：「瑶瑶，受得了吗？」
「嗯。」夏瑶感受着何东沅在自己体内的那种奇妙感觉，她激动地很想哭，但是唇角却扬着欢喜的笑意。「何东沅，我好喜欢你噢。」
他试着动了动臀部，硬挺在夏瑶吸得很紧的小穴里来回抽刺着，他提高了喘息的频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两人衔接的那个部位，他着迷地望着自己在她身体里面律动的画面。
「呃啊……啊……」
夏瑶逸出了迷人的呻吟，何东沅渐渐不能自已地愈动愈快，紧窒的穴内泌出了滑腻的湿液混着她处子破身后的血迹，润滑了窒碍难行的窄穴，何东沅抵着她的臀间，更加肆无忌惮地恣意抽插律动。
「啊……何东沅……我……」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夏瑶只觉得她的身体好热、好热，好像就要热晕过去了。
「舒服吗？瑶瑶，你喜欢这样吗？」
「嗯……」
何东沅让上半身重重压着她柔软的身体，欣赏她迷乱的表情，甚至在她耳边低喃着露骨挑逗的话语。「喜欢我弄哪里？这里？还是这里？」
「不要……」夏瑶害羞地偏过头，因为何东沅热情地舔着她的耳后，害她发痒地直想躲。
「那你喜欢我动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告诉我……」
夏瑶的脸被扳正回来，在何东沅热情的逼视之下，她只能红着脸答覆，「快一点……啦……」
何东沅勾起唇角朝她露出了微笑。「收到。」
外头原本靛蓝的天空，随着时间的过去被夕阳染上了橘红的色调，而房内偷尝禁果的两人，不停互相探索着彼此身体的奥秘，完全忘了时间的流逝。